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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录 CHAPTER Ⅲ 难忘的一九五八

父亲病倒后水库指挥部通知家人,去云阳水库接回父亲。家里只有我可以担当此仁,此时我已经十八岁,刚刚成年。接到通知的时候我害怕极了,父亲可千万不能出事啊。我恨不得自己能赶快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接他回家。

第二天一大早,我拉着架子车就上路了,开始时我是跑着拉车,走过鸭河之后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,上坡路是绝对跑不动了,但是心里着急,还是一刻不停地走着,一天只喝了几次水,没有进食任何东西,经过一天的奔波,晚上才到云阳,因为是头一次去,走的晕头转向,肚子一天没有吃东西却也不觉饿,只是口渴难耐,说不出话。经过打听之后得知还有十公里路,没有正路可走,步行沿着河边走倒是可以快一点,但是车子放哪里呢?没有车子第二天如何拉父亲呢?可是我太急于见到父亲确定他没事,人受挫折武艺高,我找了一家修车铺,放掉车胎气,自述架子车放了炮,得补胎,我把架棚靠人家店外,下盘搬进屋子里,说好了明天来拉车付款。我顾不得吃晚饭,就按照人家指的路线摸黑去水库。天黑路生,河里不时发出响声,好像是鱼儿拍打水面,没有出过远门,没有一个人走过夜路的我,自然情绪紧张,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东张西望。我越紧张,就越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,我吓得头发梢支棱着,然而再怕也不能停下,我只能一直往前行,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左右终于看到了灯光,那是水库指挥部所在地了。

指挥部工作人员刚吃过夜宵,我向负责人说明情况后,他叫炊事员把剩下的一大碗甜面片给我吃,还给我拿了几根蒜薹,饭已经凉了,可我终于有了极大的饿意,吃的狼吞虎咽、风卷残云,几分钟就吃完了,噎得直打嗝。他让我找个空铺睡下休息,并通知工地,让父亲第二天一早过来。我哪里睡得着啊,只盼着早点见到父亲,父亲接到指挥部通知说儿子在指挥部等他,已经卧床的他竟然起身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往指挥部走。次日拂晓我和父亲终得相见,我们像久别重逢一般抱头痛哭,父亲安慰我说,见到你我的病就轻得多啦。我的泪水不光是因为见到了父亲,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,这几年我都体验了一遍啊,心中的苦楚一起涌上心头:小集团、生病、休学、兄长病殁、父亲精神失常、小弟炳都得转头虱病。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,只是未到伤心处。

太阳冉冉升起来啦,我和父亲一起,扶着他向云阳走去,在停架子车的店铺说明情况后取出架子车,走进旁边的一家食堂。他说:“今天我们父子俩吃炝锅面,再买一斤油条,加进去美美气气吃一顿。”父子见面,他的病好了一些,我折腾了一天一夜,但是心里轻松得多了,我只觉得自己腿酸乏力,因为自己也才病愈,又一口气跑了那么远。吃完饭,我强打精神,他坐车我拉车,往回家的路走,边走边聊。父亲见我也是强打精神,他说上坡时我下来,下坡时我再坐车,走一阵咱俩换换,我拉车你坐车。听父亲这么说,我不怕了,父亲还能活!当天夜里我们顺利到家了。别了,黑色一九五八!!

当父亲处理完这些事情后,就带着我复学,他先领我见了四中当时的校团委书记和宝兴,请他多关照我,和宝兴家在皇路店沽沱村,不知道父亲是怎么认识他的。复学前后还在学校经历了勤工俭学、大炼钢铁、白河淘铁砂(炼钢用)等运动,我的求学路可谓一波三折啊,孙辈们是难以想象的!

勤工俭学:五人一辆独轮木质手推车(当时称之为小车),去南召三岔口买柴,因为没有大路走,只能从全是乱石的河滩里推着走,我们披星戴月,买柴卖柴,赚了多少钱已经记不清啦。

炼钢铁:就在学校西南角空地处放一个炼铁炉,大风箱得六七个人同时拉才能拉动,炉子里放的是铁锅、铁盆、生铁之类的铁制品,各种废铁堆在一起烧,至于能烧出多少铁根本没有人管它,这样荒唐的事当时正在神州大地的每个角落发生,在大炼钢铁的过程中,南阳县四中的全体学生也都停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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